顶着“华语年度最吓人恐怖片”的名头,《咒》终于上线奈飞平台,让我们得以一睹这部豆瓣开分8.0分的神作。要知道,自打该片在台湾地区上映后,雪花般的赞誉便不绝于耳,让恐怖片老饕们馋得直流口水。
可当大陆观众目睹其真容后,《咒》的口碑迅速两极分化。一部分观众大呼刺激过瘾,恐怖感爆表;而另一部分观众非但不以为然,更是咒骂道:晦气!
《咒》到底是怎样一部电影?当真只是营销盖过质量吗?
(资料图)
01
在谈《咒》的故事之前,首先得说明下,这部电影改编自高雄市的一桩真实案件。
2005年,一户吴姓家庭全家自称神灵附体,此后数日接连作法,不再进食。期间,家人们相互殴打,并喂对方吞咽粪便,直到大女儿暴毙身亡,这家人才逐渐清醒过来。
这桩扑朔迷离的案件,成为导演柯孟融的灵感,由此创作了这部电影《咒》。
不过老实说,片中除了有着与真实案件相仿的恐怖元素,剧情发展和人物设定和后者几乎毫无关联。
女主角若男和男友阿东、好友阿原共同制作一档视频节目,专门打卡各种灵异场所,用亲身体验来破处鬼怪传说。
此次,他们便来到阿东和阿原的一个远房亲戚的村中,打算探险一处“绝对不能进去”的地下隧道。
三人一开始心态松弛,以为这次的探险和之前无异,可打从他们进村后,怪事便连连发生。
村里长辈们见若男是个外来者,原本打算令她立即下山离开,可当一位神叨叨的老妇人看了若男的手相后,村民们又开始异常殷勤地欢迎若男的到来。
此后,诡异的祭祀仪式,满身写着符文的女孩,都越发加深了若男等人内心的不安。而当阿东和阿原两人闯入“禁地”——地道后,三人的命运从此改变。
阿原彻底疯癫,不知去向;阿东被当做祭品,活活烧死;至于若男,虽然逃过一劫,但从此疑神疑鬼,更恐怖地是,她身边的一些亲人和朋友像是受到诅咒一般,接二连三地怪异死去。
而就在进村期间,若男得知腹中已有了阿东的孩子。只不过,基于自己的精神状况,女儿朵朵甫一诞生,便被福利机构带走了。
六年后,若男基本恢复正常,她打算接回女儿,亲自抚养。若男本以为一切将会重新开始,但厄运却再次发生。
朵朵先是在家中遭到灵异力量的攻击,随后不久,她又在楼顶房间看到当年三人拍摄的地道录像,身体立即不适。
当然,最严重的还是若男带着女儿到庙里,打算做法事祛灾之后发生的恐怖事件。
为朵朵做法事的两位道士不幸惨死,而照顾朵朵多年的“爸爸”——阿明,也在调查被损坏的DV内容时,遭到诅咒,自杀身亡。
影片最后,若男打算孤身犯险,到村中的地道做最后一搏,以此来拯救朵朵的生命。
值得注意地是,若男在片中不时地朝着镜头外的我们发出请求,让我们用念咒、祈福的方式,为朵朵聚福消灾。
可事件的真相当真如此吗?若男这一看似弱不禁风的单身妈妈,是否有更多的秘密隐瞒着我们?
02
《咒》这部恐怖片的叙事逻辑非常清楚,一条线索是六年前,若男和阿东、阿原一起在村中探险的灵异事件;而另一条线索则是六年后,若男为了拯救女儿朵朵,所经历的一系列不幸遭遇。
而这两条线索是彼此穿插,交叉进行的。六年前的探险经历,为六年后的母女求生做因果铺垫;六年后的求生之路,其实又在勾起我们对六年前那段地道视频的巨大好奇心。
但不论是哪一条线索,都几乎全程保持“纪录写实”的风格。DV机手持录像、监控视频、针孔窥视画面,都成为摄取主角生活经历的手段。这便是所谓“伪纪录片”式的恐怖片。
这一类型最早由1999年的美国恐怖片《女巫布莱尔》所开创,此后在《死亡录像》系列、《墓地邂逅》系列等片中被发展到了极致。
近些年来,亚洲地区对于这一类型似有重启的迹象。2016年的《中邪》、2018年的《昆池岩》,都曾因其伪纪录片式的写实质感,在当年的恐怖片影迷圈中,引起过不小的轰动。
《咒》同样如此,它在六年前的探险线索中,让若男等三人以“打卡灵异地点”的方式,记录下了那些瘆人的影像画面。不少观众在这一条线索中,能感受到一种身临其境的惊悚。
不过,在六年后的母女线索中,车内的行车记录仪、室内的监控画面以及放在玩偶里的针孔摄像头,也都参与到影像记录中。
这便让很多“伪纪录片”风格的原教旨主义者颇不买账。一方面在于,伪纪录片的连贯性被就此打断;另一方面,由于多镜头取代了单一镜头,写实感也同样消弭。
这一观点到底是否有说服力呢?看似合理,实则不然,因为只要你细致推敲后,便会发现,母女求生的这条线索并不简单。
表面来看,若男不管是接女儿回家,还是对其无微不至地照顾,甚至为了女儿最终来到地道,其实都在展现一位伟大母亲的形象。可实际上,这一点是存疑的。
片中,恐怖的根源——“大黑佛母”对于人们的操控,一个是耳朵、头发或牙齿的献祭,另一个则是“名字”的献祭。
若男等三人进入村中的第一个仪式,便是献出自己的名字。
而若男接女儿回家之后所做的第一件正事,就是教朵朵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大名“陈乐瞳”,并让她大声地念出来。其背后的真正目的乃是献祭朵朵,让若男自己脱离诅咒。
这一暗黑的真相并非没有根由。六年前,当男友阿东被村民献祭之后,若男瘫倒在了地道门口,随后不久,满身符文的女孩喂若男喝了一罐泡着蟾蜍的液体,并和她争执撕扯了一番。
画面此时为DV的夜视镜头,并因为机器故障而进行了“消声”。
也就是在这一刻,若男其实和“大黑佛母”达成了约定——只要她把女儿献祭出去,永远听佛母的驱使,便可以苟活下去。
所以一开始,若男接女儿回家并非出于母爱,乃是求生的本能。当然,在两人后来的相处过程中,若男的确对朵朵产生了亲情,她既想要挽救女儿的性命,同时也不愿献祭自己。
正是基于这一点,《咒》才引起了不少观众的愤怒。
因为若男在片中不断提到的,希望网友们可以多多念咒,进而起到“祝福”的作用,并通过“视觉残留”原理,让网友们在脑中不断浮现起那道诡异的符咒。
而这一切其实是若男的诡计。
“祝福”并不存在,“诅咒”才是真相。破解被诅咒人厄运的办法,乃是让更多的人受到诅咒,以此来减轻被诅咒者的惨剧。你甚至可以说,整部电影就是若男为了给网友们“下诅咒”而制作的。
因此,上文中提到的“伪纪录片”手法上的问题,也就不难理解。
进一步来说,六年前的探险画面确实是若男的经历,但六年后由各类镜头所组成的故事,则是若男的一场精心排练,她利用我们对于恐怖事件的好奇心,以及对其母女亲情的恻隐心,让我们陷入到“为她卖命”的圈套中。
一个最明显的破绽便是,当我们以为村子的邪教背景和咒语含义,是由朵朵的“爸爸”阿明首次查证时,一段若男挺着大肚子询问云南僧人的画面不经意间插入其中。这便说明,若男早在六年前就已知晓了全部的秘密。
我不认为导演柯孟融真的想让大家在看完《咒》之后,感到什么晦气,他其实是想完成一项难度极高的互动艺术:将电影中的恐怖气息散播到现实之中。
尽管《咒》里面这一通过“分享厄运”来转移诅咒的设定,早在1998年的《午夜凶铃》中就已出现,后者乃是通过让别人观看拷贝的灵异录像带,从而令自己摆脱诅咒。
但相比之下,《咒》的恐怖表达已经不再满足于小小的设定,而是形成了一种恐怖种子的养育方式,在利用视觉魔术、同理心、叙事诡计和镜头临场感等多种综合策略下,它真正做到了让恐怖“溢”到现实之中。
如果说,新世纪前后,《午夜凶铃》凭借贞子爬出电视机外,制造了经典的恐怖意象,那么《咒》则是用一句看似不起眼的咒语,开启了当今恐怖片的新潮流。
花无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