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年前,一部《我们与恶的距离》大爆,成为华语剧集中的现象级佳作。
最近,又一部聚焦随机杀人案的台影上线。
不仅阵容囊括了金马影帝莫子仪、最佳女配王渝萱,还即将代表中国台湾冲击奥斯卡最佳外语片。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三个篇章,三条平行时空的独特设计,将人性与善恶的探讨直观呈现,力道十足——
《该死的阿修罗》
影片以一段手机偷拍视频作为开场。
如往常一样喧闹的夜市上,突然迸发出一声尖叫:“那人有枪!”
人们陆续意识到危险,四下逃跑,一片混乱,手机的镜头也跟着剧烈摇晃。
接着视频拍摄者躲进两个摊位之间,大胆地将镜头调转,我们看清了暴徒的脸——是一个还未褪去青涩的少年。
他像一台无情的机器般,木讷地拿枪瞄准面前每一个没来得及逃跑的陌生人。
路人们一个接一个中枪,却似乎都没有被伤及要害。
镜头聚焦在呻吟着倒下的伤者身上,再抬起时,已不见凶手。
下一刻,他却忽然出现在拍摄人的背后,
紧接着一声短促地枪响,手机与拍摄者一起倒地,视频画面静止……
接着,时间回到案件发生的几天之前,以倒叙的形式展开了三条故事线。
第一条线的主角,是夜市枪杀案的凶手詹文。
詹文是一名高中毕业生,高考失败,热爱漫画,擅长写脚本。
他与好友阿兴共同匿名创作的漫画《愤怒的零》,收割粉丝无数。
漫画讲的是信息时代下,所有人都被大数据魔王控制,无法做自己的故事。
这个故事,其实是詹文的真实写照。
早年父母离异,詹文被判给父亲。父亲是一家大数据研发公司的老板,是台北有头有脸的人物。
虽然在物质方面从不会亏待詹文,但父亲对他的精神控制却也是全方位的。
小到对他穿衣风格的否定,大到对他创作的否定。
父亲看不到詹文身上的闪光点,觉得他那点热爱与天赋是不务正业,甚至让他蒙羞。
儿子的成绩不佳,在他看来已经算误入歧途,于是他强势地安排儿子出国,想让他“走回正路”。
从小到大,詹文都活在父亲的安排之下,这次也只能默默服从,默默忍受。
他向较为开明的母亲求助,提出想要搬去与她同住,然而早已重新组建家庭的母亲表现得十分为难。詹文便也懂事地就此作罢。
唯一陪伴他、理解他的人,是好友阿兴。
他与詹文一起创作,一起消磨时间,一起做一些大人眼中的荒唐事。
甚至为了和詹文上同一所学校,故意报了比自己高考分数低很多的大学。
詹文不知道的是,阿兴一直暗恋着自己。
阿兴也不知道,厌世情绪已经积攒到顶点的詹文,决定在18岁生日这天,拿着自制的手枪,走进夜市制造一场无差别枪击案……
第二条故事线的主角Zero,是个在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太妹,经常出入声色场所,跟混混为伍,与黄赌毒都擦一点边。
但放纵不羁只是Zero的A面。
她的B面,是一个极具数学天赋的天才少女。
当课堂上其他同学都在冥思苦想时,她在上网冲浪之余抬一下眼皮,就能快速心算出答案。
然而,面对老师希望她辞掉副业,专心备考数学特长生的建议,她却只能假装不屑地拒绝。
同样父母离异的Zero,与母亲相依为命。
母亲整日酗酒,不务正业,被前夫打聋,Zero不得不采取非正当的手段赚钱养家。
为了给母亲买高档的助听器,她用美人计骗取资深玩家的游戏装备,转手卖钱;甚至铤而走险参与贩毒……
第三条故事线,围绕枪杀案唯一的死者小盛展开。
小盛也有自己的AB面。
白天他是个唯唯诺诺的宅男公务员,讲话吞吐,不合时宜,被未婚妻嫌弃没有上进心。
晚上却化身游戏大佬,叱咤网络,舌灿莲花,擅长带妹上分,直播账号粉丝无数。
未婚妻Vita是一名广告公司的社畜,每天为工作操碎了心。
提案被毙掉还要强颜欢笑面对客户,加班到深夜更是常事。
于是她便习惯性地将所有压力情绪都一股脑地发泄在男友小盛身上。
两人之间早已生出嫌隙,却因为生活步调不一致,连把话说开的时间都没有。
电影中的每个角色都有着自己的愤怒。
詹文不愿被父亲的意志左右人生,阿兴不甘心默默做备胎;Zero怨恨妈妈醉生梦死拖累自己,妈妈则遇人不淑为情所困;Vita受不了阿盛的温吞懦弱,阿盛也受够了Vita的忽视与强势……
在枪案发生前,詹文一有空就会蹲在巷子里,陪一只被关在笼里的小狗说话,还常趁狗主人不注意时,偷偷把它放出去,希望它重获自由。
可每过一段时间,小狗就又会重新出现在笼子里。
或许是被狗主人又抓回去了,又或者是它自己选择回到笼里去的。
狗,隐喻着片里的每个角色。
被困在牢笼之中,时常想逃出去,却又无处可逃。
笼子大概是他们永久的归宿。
困住他们的,可能是一些既定的规则,可能是原生家庭的不幸,又或者就是他们自己。
于是,酒精、游戏、谩骂、枪支成为他们逃避发泄的工具,也让每个人的生活陷入剜肉医疮的恶性循环……
詹文拿着自制手枪走进夜市的那个夜晚,阿兴因为心情不佳没有跟上。
Vita由于工作抽不开身让阿盛在夜市等她。两人的最后一通电话依旧不合时宜,阿盛冒然打断了Vita的重要会议,而未婚妻回敬给他的仍然事一顿不耐烦的咆哮。
被母亲用啤酒瓶砸伤的Zero,作为贫困社区的住户代表受记者霉菌邀约采访,地点也约在夜市。
三条故事线在这里交汇,六个人的命运也就此改变……
事件发生后,每个人都在追悔中问出了“如果”。
如果Vita能对小盛多一点耐心,如果母亲应允詹文与她同住,如果阿兴能在好友拔枪离家时及时跟上,如果Zero能避开妈妈歇斯底里的攻击……一切是不是就会不同?
这些假设,开启了故事的第二条时空,这也是影片在剧作设计上的巧妙之处——
揣着枪的詹文在夜市的入口做着最后的挣扎,恰巧遇到了没被啤酒瓶砸到的Zero。
原来两人曾是中学同学,那时数学超强的Zero总会帮着詹文作弊。
多年来,詹文一直暗恋着Zero,那本漫画《愤怒的零》,便是为她而作。
Zero的出现,让詹文晦暗的人生突然开了一条缝隙,刚好足够光线照进他的内心。
在与Zero互留了联系方式后,詹文最终没有走进夜市。
而得以活下来的阿盛,在夜市等到了下夜班的Vita,两人却因为劈腿的事大吵一架,不欢而散。
不同选择导致的蝴蝶效应使得故事的发展走向截然不同。
Zero不再是孤苦的不良少女,詹文不再是十恶不赦的杀人恶魔,Vita也不再是悲伤的未亡人。
另一边,一直暗恋詹文的阿兴,看着他与Zero打得火热,妒火中烧。他偷了詹文的枪,打碎了婚纱店的橱窗,被警方逮捕。
分手后越发消极的阿盛,偶然通过记者霉菌的采访报道,得知Zero从他那里“骗”走了十几万的“装备”,于是上门讨要说法。
在两人发生激烈的言语冲突后,满怀怒气的阿盛失手将Zero打死。
种种契机之下,第一个版本中的受害者,变成第二个版本中的加害者;
而夺人性命的詹文,却成为了平行时空里悲痛欲绝的死者家属……
当然,这样将人物命运倒置的设计,并非为凶手洗白,或是抹黑死者。
凶手的恶行毋庸置疑,谁都无权通过个人手段制裁他人,夺走他人生命。
但影片的重心并不在于谴责凶手,而是借用这样一个壳子,展现人性的复杂,丈量“我们与恶的距离”。
每条岔路都将带人走向不同的结局,或许,每个人都可能成为阿修罗。
片中,记者霉菌在目睹小盛被杀后,曾失去理智,夺过枪对着詹文扣动了扳机,所幸当时枪里已经没了子弹。
事后,他曾说过这样一段话:
“所有受害者家属我都访问过一轮,包括那些摊贩老板。
大家都只想赶快找答案,赶快下定论,让这个社会正常一点、干净一点。
然后咧?
那天如果早几秒,我就是阿盛,就死了。
晚几秒,我可能就是詹文,就杀了人。”
詹文被捕后,不论家人还是社会,都在要求他给出一句道歉。
但霉菌却试图通过调查,梳理出凶案背后的原委。
这并不是出自与凶手共情的圣母心。
而是因为,相比简单的道歉,反思与追问,才更能阻止悲剧的再次发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