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2年11月18日刊| 总第3059期

最近数月，医疗剧再度成为了热门。

(相关资料图)

先是《关于唐医生的一切》火热来袭，TVB出品的《白色强人2》紧随其后。《亲爱的生命》播完没多久，《谢谢你医生》与《促醒者》又开始同期对擂。

不到半年的时间，已有五部医疗剧与观众见面。这五部作品，叙事重点各有不同。《关于唐医生的一切》讲的是心脏外科的故事，《亲爱的生命》将镜头对准了妇产科，《谢谢你医生》聚焦EICU（急诊重症监护室），《促醒者》围绕神经科，至于《白色强人2》，更是急症室、心胸肺科、神经外科皆有涉猎。

抛开优酷首播的《白色强人2》不谈（TVB晚播一个月），剩下的4部作品都采取了台网联播的形式。其中《关于唐医生的一切》《亲爱的生命》《谢谢你医生》三部都落户央视八套黄金档。《促醒者》也于北京卫视黄金档播出。

虽说故事各异、科室不同，但这几部作品有一个相似的特点：网播热度低，台播收视高。有的剧，明明收视率都连续数日登顶了，但在年轻观众为首的群体里，还是“查无此人”——即使请来头部流量，即使审美无比契合平台用户调性，也没能帮上多大忙。

这是个很有意思的现象。作为行业剧的第一大类，医疗剧理应更受网络用户的欢迎。这些作品，也与前几年大众批判的披着医疗剧外衣的恋爱剧有所不同。怎么愈发进步了，反倒入不了受众的眼了？难不成医疗剧的时代过去了？

不成正比的收视与热度

空口无凭，数据为证。这篇文章，援引的数据主要包括三个方面，国家广播电视总局主导建设的中国视听大数据，酷云电视直播实时关注度，以及爱优腾三家公布的热度值。三方数据互为佐证，尽可能地保证结论的公平公正。

从中国视听大数据的情况来看，今年央视八套黄金档播出的三部医疗剧，都保住了收视率破1的底线——虽然《谢谢你医生》的最终收视率还未发布，但从1-24集的数据（1-3集1.023%，4-24集1.204%）来看，整体收视不会太差。客观地说，这三部剧的品质有高有低，却保持了一个相对均衡的收视数据。

《关于唐医生的一切》全剧每集平均收视率1.019%，爱奇艺历史最高热度8208。剧播的大多数日子，热度值都在8000以下打转。以题材论，这部剧集结了“医疗题材+女性主义”两大热门元素，豆瓣评分7.5分也意味着它的口碑上佳。这是今年播出的医疗剧中网络热度、口碑评分最高的一部。

《亲爱的生命》全剧每集平均收视率1.093%，大结局当天收视率更是突破了1.3%，但网络热度表现平平，爱奇艺历史最高热度6652，腾讯视频历史最高热度23412；《谢谢你医生》的网络热度也不乐观，爱奇艺历史最高热度7305，腾讯视频历史最高热度25491；《促醒者》开播10天有9天登顶了酷云直播实时关注度卫视榜，爱奇艺历史最高热度5934，腾讯视频历史最高热度21513。

如果说，《促醒者》是吃了主演没名气的亏，那宋茜和杨幂，怎么都不应当取得如此成绩。在很长一段时间里，她们都是毋庸置疑的流量保障。

还有个数据值得注意。《谢谢你医生》爱奇艺、腾讯视频播出期间，爱奇艺1-5集片头有两个广告，5-10集有1个广告，10集以后没有广告。腾讯视频前10集有1个广告，10集以后广告也消失了。同为杨幂主演的偶像剧《爱的二八定律》，前10集不仅片头有3个广告，播出10分钟更有中插广告出现。

广告的多少不代表一名演员的“投资价值”，只能说明广告商对这部作品及这类作品带货能力的判断。强如杨幂+白宇的阵容，播到10集也被“金主爸爸”抛弃了？更有意思的是，播到半程，《谢谢你医生》的电视广告时常反倒拉长了。

对医疗剧来说，这不是一个好现象。虽然今年的医疗剧，多数都在央视播出，但每年播出的电视剧那么多，能卖给总台的毕竟有限。省级卫视的购买力有限，有机会他们会选择自家的医疗剧，比如芒果季风剧场待播的《非凡医者》。

得不到视频网站用户的青睐，就意味着这类作品商业属性的受限。一来，传统电视观众的购买力，比起年轻观众来说，稍显不足。他们很少会为“偶像”付费，电视台连年下降的广告收入也佐证着这一现象。二来，某类作品热度总上不去，平台的购买价格就会压低，医疗剧又是个花钱的类型，俨然死局也。

医疗剧，怎么就被年轻人“抛弃”了？

医疗剧，被年轻观众抛弃了吗？

要回答这个问题，必须先明确一个概念：医疗剧，究竟要讲什么。

作为一种舶来品的医疗剧，最早是以一种纯精英视角出现的。我国第一部医疗剧《希波克拉底誓言》，甚至拍出了哲学意味。上世纪90年代中晚期的《妇产医院》《儿科医生》，虽然已经纳入了医患关系这一话题，但更多的仍然是以一种改革开放视角，俯瞰医疗外的情感、道德、文化、权利、政治等议题。

以如今的目光来看，它的属性是政治、社会叙事。事实上，那个年代多数电视剧，走的都是这一路数。只不过，有的明写，有的暗讽；有的遒劲，有的戏砭。

“非典”以后，医疗剧出现了新转向：主旋律化。这一阶段的医疗剧，基本确定了后期医疗剧叙事模式的双线结构：围绕医疗技术展开的医疗内和聚焦人际交往的医疗外。这类结构玩得最好的是美国医疗剧，比如《实习医生格蕾》。

这种舶来的属性，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国产医疗剧的发展。

医疗内的故事，写着写着就写就喜欢展现人性黑暗面，为了争夺职位勾心斗角，比如《柳叶刀》就将医疗与反腐同写，将医院里血淋淋的现实图景展现在观众眼前，甚至写出了“阴谋论”的味道。医疗外的故事，则更为常见，以往观众说的披着医疗剧外衣的恋爱剧，就多是这类作品剑走偏锋的下场。如今变少了。

国产医疗剧，一直存在“服务于谁”的问题。常看外剧的观众，是拿着《良医》《白色巨塔》来要求国产医疗剧的。他们对好的医疗剧的期待，是拍成一部职场/行业剧。

但常规的医疗剧，哪怕是早年的政治剧，也是依照生活剧来拍的。

换而言之，我们更擅长拍医疗外的故事。这里面，有现实处境的考量，美剧里常出现的一些外伤与疾病，国内揽过来，多少有些水土不服；也有“母语羞涩”的问题，《良医》的主角挪到国内，遭逢的批评必然会多过褒奖。鉴赏美剧时，我们秉持的多是一种欣赏奇观的姿态。可打开一部国产剧，大多数时候观众都会产生一种强代入感。

《良医》

以生活剧的方式拍医疗剧，必然要写情感戏。一部三四十集的剧，一点爱情都不涉及，观众都会觉得乏味。但更致命的问题不在于要不要爱情，而在于如何展现医患关系。对年轻观众来说，不讲理的病人比满屏的爱情戏更让人生厌。

今年的医疗剧，我几乎都追了。《谢谢你医生》这部剧，弹幕反响异常强烈。一来，某几集的病人态度过于恶劣，观众比医生还生气。二来，女医生唐画喜欢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他人，观众看见她比看见病人还生气。

基于此，也就不难理解医疗剧台播收视高、网播热度低了。撕扯与纠缠，本就是古早都市剧的属性，早年的肥皂剧更是其中集大成者。医疗外的故事，不论怎么写，都会向传统电视观众那头偏重，医院本就是个窝火胜过快意、悲伤压倒喜悦的场所。不能提供爽感的电视剧，是很难博得网生代观众欢心的。

可若是按照职场/行业剧的模样来拍医疗剧，也不一定能取得理想成绩。

过去两年，有两部口碑上乘的职场剧：《平凡的荣耀》《理想之城》。

从职场剧的角度来说，《平凡的荣耀》不可谓不真实。它详细地刻画了一个职场生态，用一个初出茅庐的“愣头青”和一群老谋深算的“老油条”，拼凑出了光怪陆离的投行奇景。

从行业剧的领域来看，《理想之城》不可谓不专业。它不仅写了建筑行业的面子，还戳穿了“造城”时代的里子。鞭辟入里、遒劲酣畅，堪称近几年最好的行业剧。然而，这两部剧的热度，却始终不温不火。

如果把问题剖开来看的话，或许能看得更透彻些：对普通观众来说，专业度其实也没那么重要。国外行业剧所谓的“高口碑”，本质上还是“高豆瓣评分”。豆瓣9.2分的《良医》第一季，在爱奇艺的热度都没破3500。

更遑论，完全贯彻医疗内叙事的医疗剧，必然会出现区域局限性。揭示行业是医疗剧的优势，也是其先天弱势。

我国的医疗剧，还面临一个“度”的问题。虽然如今影视作品的主要属性是商品，但医疗剧仍在潜移默化地承担诠释主流意识形态的职责。这是悬在医疗剧头上的“达摩克里斯之剑”。打入年轻观众心房，医疗剧任重道远。

【文/马二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