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苍兰诀》热播,这是王鹤棣毕业、出道后的第五年。他在外形和性格上仍然散发着一种自然、健康而积极的气息。或许正因此,他得以在复杂多变的影视娱乐行业中保全自身,迅速成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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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岛
七月中,摄影棚里冷气十足。王鹤棣穿一身黑色西装从房间里走出来,皮鞋跟敲过水泥地,走入镜头包围的纯白色置景中。他挺拔且匀称,一脚跨上齐腰高的置景台,又躺在曲线形装置上摇摇晃晃。
这是他毕业以及出道后的第五年,在外形和性格上仍然散发着一种自然、健康而积极的气息。或许正因此,他得以在复杂多变的影视娱乐行业中保全自身,迅速成长。
和出道前环境全然不同的是,这个行业的从业者有着更旺盛和直接的表达。“拍戏、录综艺,表达各种爱恨情仇,我觉得会比其他行业更多、更快。”拍摄前,王鹤棣一边任由造型师把一缕缕短发烫出各种弧度一边说着,卷发棒发出微小的滋滋声。“如果我去做空乘了......”他似乎不介意提起这条没有被继续选择的人生道路,好像它一直没有远离,而是变成了观察自我的方式,很自然地讲。“我们一个机组的朋友或者一个公司的人,互相之间可能不会有那么多、那么快的表达。如果我没进这一行,我肯定吸收不了这么多东西,而这些东西会让我快速地成长。”
王鹤棣出生四川乐山,天性安逸。在真人秀综艺中,又常常看起来活泼善交际,在朋友和朋友之间愉快交游,永远一副无烦无忧大男孩模样。实际上,他比想象的更敏感,多思辨。
2022年4月左右,王鹤棣接到综艺节目《五十公里桃花坞》第二季节目组的邀请,作为常驻嘉宾之一前往海南文昌录制节目,与其他十四位嘉宾在海岛共同生活21天,以更自由和放松的方式探讨社群生活。
王鹤棣总是抓着其他人一起运动,练核心、练腿、海上瑜伽,乐此不疲。慢慢地,他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生活:“在我没有认识君哥(王传君)之前,我会忽略掉好多那些他觉得很美的大自然的风景,那些感受,还有发现原来雪琴他们平时会去思考一些这样的问题,明明大家一天相处下来都是一样的,可是思考的东西完全不一样,就会得到很多启发。”
慢慢地,甚至对自己感到好奇:“而且以前我是一个比较喜欢躁动的人,静不下来,但是在桃花坞的这段经历后,我发现我现在慢慢可以静下来一些了,我能体验并且享受这种感觉了。”海边盛产日落,有一回他和王传君跑去看,两个人安静地坐在那里看一小时,什么也不说。
节目录制到第二期,王鹤棣得到独自去孤岛木屋住宿一晚的机会。入夜收工,他熄了灯又跑出屋子去。
那是完全属于他的时间,他一个人在礁石上来来回回走,坐着或者躺着。远远可以看到对面岛上桃花坞的灯火,一座灯塔不知疲倦的照明,星幕低垂,海风四面吹来。他几乎从没有过这样的时刻,安静而松弛的,“是挺治愈的”。
分叉
王鹤棣从小就人小鬼大,不服管,拿到压岁钱后也不上交父母,自己拿着去买鞭炮。“他们一定也尝试管过我,但是失败了。”王鹤棣笑起来,“可能我性格上调皮捣蛋不干正事,但我爸妈把方向给我引导挺正确的,至少我没走歪,挺正的,这种正确的价值观引导是我觉得是挺重要的。”
不过进入演艺界并不在他的人生方向中。
小学三年级,他在羽毛球兴趣班看到隔壁篮球班十几个小孩抢一个球,热热闹闹,于是跑去问能不能跟他们一起打球。“我也不知道是运气还是天赋,估计是有点天赋在身上,那天我进了几个球。”讲到篮球他总是又高兴又得意,“然后我开始回味进球,开始对这个东西产生了兴趣。”五年级,王鹤棣被选中成为乐山市高校篮球预备队的队员。每天训练体能,跑圈,跑楼梯。跑了吐,吐了跑。
他曾梦想成为一个专业的篮球运动员。他的偶像可是勒布朗·詹姆斯,拥有出色的视野和传球技术,被认为是NBA有史以来最为全能的球员之一,杂志上大幅的报道上,人们喊他“小皇帝”“钢铁侠”,出身贫民区而靠打球证明了自己。2012年陷入职业生涯低谷的詹姆斯在东部决赛再次面临绝境:因加盟迈阿密而成全民公敌,头年输掉总决赛,六场比赛3:2落后,最后一场是客场作战。整个上半场比赛中詹姆斯面无表情,几乎以单挑的方式拿下30分。也是在那一场比赛中,他留下了那个如炬的目光—“死亡之瞳”。
后来很多年里,王鹤棣感到艰难时,脑海里总是会想起詹姆斯的“死亡之瞳”,想起某种坚决。
但是初中时,老师告诉父母王鹤棣的学习成绩下降,父母由此决定中断他的篮球训练。有一段时间父亲会隔三差五来接他放学,防止他偷偷打球。这直接导致了王鹤棣进入叛逆期,他选择了离开家乡到成都的学校,为的是不用总回家,也是那场叛逆期的漫长余波。如今讲起来他还是耿耿于怀。
“也许本来会成为一个篮球运动员。”我半打趣地讲。
“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打到什么程度,但肯定百分百是个体育生。”王鹤棣认真回应,带着强烈的命运分岔的意味,“当时好多师哥考体校,后来有的是篮球运动员,有的是教练,有的是体育老师,我以后八成也是干和篮球有关的工作了。”
2016年,从小被认为调皮不被看好的他开始努力,参加各种比赛。那年年底,首届四川校园红人盛典举办,王鹤棣站上舞台,虽然每到才艺展示环节,他都坦白讲自己并不会太多才艺,但最终仍靠着一首说唱—他很喜欢说唱,常常去看线下演出,大概也是从那里学到了一些气势和姿势—展示出颇强的舞台感召力。
他获得四川校园红人盛典年度总冠军,但似乎也没有打算改变人生轨迹,仍然是上学、实习、和同学们一起准备晚会舞蹈、毕业,不出意外的话,他会成为一名空乘。
直到第二年王鹤棣买了一张去长沙的机票,第一次去陌生城市参加了一场比赛。
转折由此开始,在那档叫做《超次元偶像》的综艺节目中,他经过几番波折最终凭借同一首说唱获得高票,当选总冠军。《新流星花园》的制作人对他青睐有加,最终他被选拔出演其中人气极高的角色道明寺。
万众期待归一,王鹤棣年少成名。
他出现在电视上、时尚杂志封面、秀场或路演现场,每到一处,接机的粉丝将他包围得水泄不通。2019年5月,王鹤棣时隔一年终于有机会回家,“从没有那么长时间没回家的经历,以前上学最多也就两个月不回家,会想家。我觉得我出来工作其实挺突然的,啪,去录节目,录完节目然后签公司,签完公司拍戏,拍完戏,就在剧组过年。一切都是很突然的。突然我就离开家这么久了。”他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,“有点后知后觉,我现在真的是进社会了,我现在真的离开家了,那个时候还没有想到。”
演员
19岁,王鹤棣既没有成为一名篮球运动员,也没有从事空乘,他成了一名演员。
主持人何炅曾在《超次元偶像》中见到他时便说过:王鹤棣有着现在大家喜欢的长相。五年中接踵而来的剧本和角色印证了这一点。
而对于王鹤棣本人来说,演戏更像一段与不同人生产生共鸣的奇妙冒险。
从一开始根本没有听说过道明寺,到对他的生活感到不解,再到看见他从一个男孩蜕变为一个男人,他完成了《新流星花园》的道明寺。
《将夜2》的宁缺是一个遗孤,非名门出身,但很要强,王鹤棣觉得这与自己很像。“从平凡的一个人一路升级打怪,通过自己修炼也好,学习也好,然后变得很厉害。他的潇洒和干劲,对朋友和爱的人的纯真的情感,都是二十出头的男孩子的样子。”拍摄结束后好久,《将夜2》的主题曲和背景音乐仍然不时冒出来,甚至是他在拍其他戏时不自觉出现,他才意识到自己还没从角色中走出来。
可是程嘉树就没那么容易了。拍《我们的西南联大》前后持续七八个月,先是饰演学生的演员们一同上历史课、讨论课、表演课,两三个月后正式进入拍摄。入剧组初期王鹤棣一直觉得自己难进入人物,他跑去找同组演员王劲松,“他告诉了我很多当年的事情,把历史观很清晰地构建在我面前。那时候大家每天看到的新闻都是四川被攻陷了,上海被攻陷了,离你越来越近,在那个环境下世界是灰色的,是看不到希望的,人的斗志会一点一点被磨灭的。所以在那时候出现了联大这样的一批人,他们印杂志、上街游行、发传单,来唤醒大家,这就是他们存在的意义。”那次他们聊到深夜,也使王鹤棣终于进入角色程嘉树中,随着他从北京转至无锡再转至云南,在山林步行七日,在老屋里打地铺。
碰到前辈时偶尔还是会怯场。拍《浮图缘》时与演员何润东对戏,前一天他还在何润东家吃饭聊天,气氛融洽,第二天站在片场紧张到忘词,背了好久的“防民之口,甚于防川;川雍而溃,伤人必多”一个字也想不起来,满脑子都是“他可是步惊云、吕布、项羽这些古装猛男都演了一个遍的啊”。
令人意外的是,对于一些相反的声音,他也全盘接受。
“《遇龙》当然就是我自己的问题,我都是认的,演得不好,呈现出来的结果差强人意。我自己欠缺这些东西,对于仙侠玄幻的冷面角色,我当时没有接触过,理解能力只能到那。”拍摄时他一直心里没底,“后来接触的多了,认知也就多了起来。影视作品里面角色的呈现,是一个综合的产出物,服化道、灯光、动作设计、剧情剪辑……每个环节都会有相对应的影响。后来我有想过,如果当时能够有更多的讨论也许会更好一点,所以它是一个挺深刻的学习过程,《遇龙》的整个经历都挺鞭策我的。”
后来他会开始跟《理智派生活》的制片人讨论一场戏的不同演法,也慢慢摸到门道,感受到越来越多关于创作的乐趣。
若要回溯,第一次体会到这样的乐趣是在《流星花园》的拍摄中。那是王鹤棣人生中第一次演戏,看到现场的表演、拍摄、剪辑,最后凝结成一部真正意义上的电视剧,感到一种振奋人心的成就感。虽然导演有时候会指责他,“柴姐也有说过不好想重拍的时候,但是当你的工作得到他们认可,得到鼓励的时候,一下子前面的所有东西都是不重要的,那一下的幸福感是很棒的。”他感觉到被信任,被期待,“我是一个不想让对我有所期盼的人失望的人,所以我习惯性要想争口气,要给支持我的人争口气。”
飞奔的,永驻的
如今一切都在飞奔而去。
王鹤棣一度充满个人英雄主义。篮球比赛时可以在一场总得分四五十分的比赛中拿下三十分,几乎是一个人对阵所有人,“然后一场比赛跑到自己抽筋,全是我得分。顺其自然,我是队长,我是班上最强的,是带领大家胜利的那个人。”但是有一次,个人英雄主义出了问题。在一场决赛中王鹤棣试图凭借一己之力打赢比赛,可是上半场还没结束,他犯规数满被罚下场,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。“我们一直很骄傲地以为冠军就是我们的了,没问题了,然后那场输了。”
长大一些他更明白要把大家串联起来,篮球也好,演戏也好,都是团队协作,一个完整的团队永远比一个人更厉害。“对个人英雄主义的东西没有那么执念了,有时候可以用其他方式做得更好。”王鹤棣说。
没有涉足演艺界时看到演员和艺人人前风光,真正置身其中却发现并不尽然。镜头无孔不入时候给他造成烦恼,他甚至感到害怕:“有种有劲但打在棉花上的感觉。我也会觉得这样是不行的,我老觉得,这样实际上跟暗杀有什么区别呢?有一阵子我在我们家小区走道我都魔怔了。我每次在微博上看到自己都不知道在哪儿被拍到的照片,我就想看到一次,哪怕让我看到一次摄像头在哪都行。可是真的是不知道,好像有一个这样的镜头一直跟着你,这是很毛骨悚然的。”
离开家的时间越来越久,而且怎么一转眼自己已经成了家里做主的那个大人,不仅操心自己的事,也开始操心父母。
“我跟我爸特别简单,我在外面忙工作,他在家该干嘛干嘛。但我妈的话,怎么说,会比较舍不得我。”他感到有些抱歉,“我妈每次长时间不见我,或者我时间长不联系她,忘记该打视频电话了,就会在打电话的时候小抱怨一下,小撒娇一下。然后每次我回了家离开的时候,她的那种失落和难过是肉眼可见的。那种真的......作为儿子我觉得还挺扎心的......但也挺难做的,我不可能不出去工作,看她这样也挺不好受的,然后又很难想到什么话术去安慰她。就,没办法,还是要工作这样。”
回家和以前的兄弟伙伴一见面,各自从各自的生活中互相张望,发现大家已大不相同,偶有唏嘘。
不过一切也都没有离去。
他还是喜欢说唱,像他在19岁生日时写的那样:和嘻哈文化相处得越久,他的内心就越强大,他不再是那个假装自己凶凶的其实内心很弱小很空的自己;还是喜欢篮球和詹姆斯,打球对他来说是件治愈的事,而他也明白38岁的詹姆斯在篮球场上渐渐显出英雄迟暮之感,仍然贪心地希望多看他一场,再多看他一场;还是喜欢火锅、串串、甜皮鸭,根本无法舍弃一个乐山胃。
家乡乐山小而安逸,大家好像几十年如一日地在河边打麻将,在苍蝇馆子吃宵夜,桌椅板凳摆满一整条街。王鹤棣的一部分永远属于这里,也有一部分永远属于更大的世界。
监制 森蝶
摄影师 Edwin Zhang
造型 Greenie
编辑 Lulu
化妆 特特
发型 hank
撰文 孟依依
美术置景 阿杜
助理 姜姜、YaYa