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所有的运动里，只有跳高是以失败告终的...”

【资料图】

突然起风了，窗帘随着这阵风飘到了伊峥的镜头里。

那天，导演伊峥正在拍摄罗娜接到段宇成电话来听海浪声的那场戏，所有的主镜头基本上都拍完了，但他还是坐在现场没有离开，好像冥冥之中在等待着什么，之前拍摄了很久，窗帘都是平静的，就在这一瞬间，突然有一阵风刮过，“就像海浪。”

于是，他拍摄下了窗帘的特写镜头，“这场戏，我就是要风、海浪一起涌进这间屋子的感觉。”罗娜的房间里，充满了海浪般的光斑，再加上微风拂起窗帘的涟漪，一通电话连接着海边，这些所有的画面连接起来，颇有一种“共饮长江水”的诗意。

伊峥导演有一个习惯，每次进入新项目，总是会先感性，再经历长时间的理性分析，最终回到感性，但是对于《炽道》这部作品，他几乎都是在用感性的一面去表达，理性的部分掺杂得不太多。

“我很喜欢讲爱情的感觉，情感这种东西，就是非常抽象的，像气味一样，很难捕捉。”

刚看《炽道》原著小说时，这个故事就唤醒了伊峥某些在情窦初开那个年纪的记忆，这种阅读感受就像高中时的他在看狄奥多·施笃姆的《茵梦湖》、汪曾祺的《受戒》、沈从文的《长河》一样。

这些作品看似风马牛不相及，但伊峥就是感受到了相似的调调，“这些文章，都把人的情感非常细腻地展示出来，而且对于恋爱的感觉描写得非常精准，一针见血。”

《炽道》就是讲述了两个普通人相爱的过程，从陌生到慢慢靠近，天真、善良，这不是“姐弟恋”或者“年龄差”这些标签能概括的，而是一种相爱的感觉和过程。原著作者T大把人与人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，用一种文字营造的氛围去表达，伊峥最喜欢的，就是这种亦真亦梦、虚无缥缈又近在咫尺，触手可及的感觉。

于是，他把这种感觉贯穿到了整部剧的创作之中。在他大大小小的所有作品里，《炽道》中即兴创作的部分最多，这些即兴大多都是随着伊峥的感觉去发挥的。

“我个人挺喜欢大海的，海边就是一个让人觉得特别放松、开阔的地方，可以被治愈，每次谈到一些特别入心的话题时，我总会想到海边。”

在伊峥的脑海里，《炽道》的故事，应该发生在一个有水的海边城市。因为海可以汹涌澎湃，也可以平静包容，更可以险恶，大海有特别多的意境可以去表达情感，所以剧中大量运用了海边、海水的场景，去表达那些言语难以形容的部分。

亦或者某天看到了桥上的树叶，伊峥突然想到了自己喜欢的法籍越南裔导演陈英雄——在《偷妻》中的经典镜头，就是导演总是隔着树叶去拍摄那些隐匿在角色心里的情感，“自打看到那些树叶，我就想把两个演员叫上去拍摄。”

只是可惜，因为剧情，罗娜和段宇成都需要穿冬装，如果戏里的季节是夏天，应该呈现的效果会更美，那种朦胧、潮湿感烘托出的意境也会更加准确。

伊峥也想要观众看到这种感觉，希望观众能走进《炽道》的感性世界，“这部剧不是纯物理世界的那种片子，只是讲1加1等于2，水100度就能烧沸了这些硬性规律，而是充满化学反应的，有很多微妙的情感流动存在。”

或许是因为这些随性发挥和表达的空间，在拍摄现场，能让自己满意的时候特别多。伊峥开玩笑说，“那时候总是有一种‘孤芳自赏’的心情。”有的时候是因为画面拍得好看，有的时候是因为演员表演得精准，把那些复杂的情绪转换表达得准确真实。总之，现在回头去看，《炽道》对于他来说，几乎没有遗憾。

“罗娜和段宇成的爱情，说白了就是一个很真实的梦境。”

伊峥自嘲有点恋爱脑，他相信爱情，也相信罗娜和段宇成的爱情，但他也清楚明白，像段宇成这种天使一样的男孩，在现实生活中被遇到的几率是非常小的。这样一个完美的爱人守护在女孩身旁，同样这个女孩也守护着他，“我觉得这样的爱情不像是真的，太童话，太美好了。”

“我要做的事情就是，把这份特别童话、特别梦幻的爱情故事，让大家相信。”所以，《炽道》特别追求真实，因为只有最真实的东西才能更好地表达梦境，才能让进入到梦境的人愿意相信，一些都是真实的。

《炽道》里的爱情太难了，可能很多人这辈子都碰不到这种没有生活琐碎困扰的、完美的爱情。面对着这样的一个爱情童话，伊峥想要的是让观众去相信，于是他打造了一个处处真实的世界，让观众沉浸其中，“要让它看上去是真的，但其实是一个梦。”

于是，伊峥在剧中加入了很多他的“真实经历”，段宇成道歉那段，是前半部分难得的爱情段落，怎么拍？

伊峥想起了大学时候，男生宿舍里，两三个宿舍的男生帮助其中一个男孩子去约会的经历，“我们当时真的是在帮他约会，给他定下KPI，他回来还要汇报，我们一大群人挑灯夜战地给他支招，写了一晚上的情书，有人拿着蜡烛，有人拿着诗集。”这段又搞笑又浪漫的时光，被搬进了罗娜和段宇成的世界中。

虽然说是道歉，但是在伊峥看来，这其实就是段宇成的“表白”，虽然二人没有确认关系，但是在这样一部偶像剧里，二人出现的第一个镜头就注定了这两个人的恋爱关系，只不过当时，可能男女主角还不自知。

“虽然观众可能觉得夸张，但是在我的成长体验里，像剧中段宇成给罗娜道歉这样的情节，这都不是最浪漫的事情。”

真实的同时，这样一个童话般的爱情故事，也应该有一种朦胧的距离感，伊峥觉得这样亦真亦幻的感觉是对《炽道》中的爱情描述最准确的形容，“什么东西讲得太清楚，就没有距离感了，就不美了。”

“《炽道》和其他的片子不太一样，它就是女神的面纱的感觉，观众要隔着一层朦朦胧胧的东西去看，有距离地去看，才会产生美感。”

这层“朦胧”在伊峥看来并没有太大的问题，只是可能观众在观看的时候，清晰度选择不同，看剧的屏幕呈现效果不同，亦或者传播介质不同，产生了一些观感上的差异。

《炽道》就像是一片混着珍珠、钻石，但远看却平平无奇的沙滩，只有当阳光照射的时候，才会看到点点滴滴的闪亮，这些珍珠、钻石，就是剧中那些关于爱情的高光和浪漫，而整片的沙滩，就是它真实的，能把观众带入梦境的土壤。

在开机之前，伊峥和剧组的创作人员们一起走访了很多职业运动员，在这个过程中，他认识了一位毕业于北京大学的前跳高运动员吕宸。从运动员的角度，吕宸给伊峥说了很多关于跳高的条条框框，当他说到当跳高运动员的体验时，伊峥看到了一件特别浪漫，又有诗意的事情。

“他说，所有的运动里，只有跳高是以失败告终的，不管你是不是拿金牌，运动员其实都是被一个高度打败的，然后，下一次，你再去挑战这个高度。”

注定最后是一个失败的结局，但更重要的是运动员助跑、起跳、腾飞的过程。这样的解读给了伊峥很大的感触和启发。于是在《炽道》中，所有关于运动的画面，呈现出来都是唯美的、愉悦的，而不是传统体育竞技过程中的汗水、紧张和自我牺牲。

运动本身能带给人什么？伊峥用王安宇做了一个比喻，“他日常的健身、锻炼，是为了工作，但是他热爱打篮球，我能在他打篮球的时候，看到运动带给他的真正的、最单纯的愉悦。”同样，跳高对于段宇成来说，也是一样的。

段宇成跳高的最初原因是热爱。即便在追逐的过程中，他跳高的原因可能会变成因为“成绩”，因为“要成为罗娜的骄傲”，因为“要进国家队”，但是最终让段宇成坚持下来的还是要回归到热爱，和让自己快乐的过程。

除了从什么角度体现运动外，罗娜被暗恋而不自知的状态会不会让观众觉得太假这件事，也让伊峥困扰很久，“女性都是对感情非常敏感的。剧中，段宇成对罗娜的喜欢已经很明显了，但罗娜还是不知道，这种被爱着却不自知（的状态）真的很难让观众相信。”

这一点伊峥反复思考了很久，直到最后确定罗娜由金晨来出演，一切就都变得合理了。

“金晨和别人接触的方式挺男孩子气的，很大条。但是她内心又有很细腻、敏感的一面。这种大条的女生最难追，很容易关系亲近，成为兄弟、好朋友，但是想真的走进她的内心，又是非常难的。”这样的相似，是金晨来饰演罗娜最被伊峥信服的一点。

另一方面，金晨和罗娜的生活习惯也是相似的，据伊峥回忆，有一次晚上聚餐，已经晚上9点多，大家都快吃完了，金晨才到，进来之后说，“不用加菜了，给我来一碗卤肉饭吧。”

大部分女演员吃饭，都是浅尝辄止，但是金晨那天真的吃了整整一大碗，“她真的吃得特别香，如果不做女演员，她搞个吃播什么的，肯定会特别牛。”伊峥玩笑说道。

吃归吃，金晨一定会在吃完饭之后运动，不论是凌晨1、2点，还是任何时间。健身房关了，就在房间里练，健身、训练，已经是她生活中极为重要的一部分了，罗娜也是如此。

角色和演员的匹配，处处充满细节真实，运动自身传递的快乐被完整呈现出来，再加上朦胧的、梦幻的爱情表达，《炽道》更适合用一种艺术审美的方式去被审视，它没有一比一地复刻一个真实世界，而是在真实的基础之上，造了一个可以被触碰的梦境。